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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七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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bsp; “媚娘,那没有法子可想啊!我们必须做的。”皇帝按住了她的双肩,“媚娘,太子故世,有许多事要做……”

    她怆然摇头,似乎是很真挚地说:

    “阿治,我怕不能再管事了,明天,你上朝吧。”

    “明天————”李治推辞,可是,看到皇后的哀戚,不忍立刻说出,勉强允承下来,“我来试试吧!你休息几天,媚娘,不要太激动……”

    她垂下头,迅速地陷入默思中,首先,她担心皇帝明天上朝,是否会继续下去;其次,对谋杀的痛苦————夜间,明崇俨使她的感情转移了,此刻,丧报又啮食着一个母亲的心。

    她想:“我比禽兽都不如。”

    她想:“我将使千秋万世的母亲蒙羞。”

    于是,在无可奈何的悔恨中,她合上了眼。

    皇帝逗留了不久,走了!现在,替代皇帝在武媚娘身边的,是婉儿。她默默地坐着,她心平气和。

    “要侍女都出去。”武皇后用手掩着眼睛说。

    婉儿传达了!四名侍女和门帷内的两名内侍都退到室外。

    “婉儿,遣人去传来俊臣来,由你吩咐他————调查外面对太子暴卒事件的反应。”皇后沉滞地说。

    就在这时,太平公主来到了。

    太平公主虽然知道了太子的死讯,但是,她并无愁戚。在觐见母后的时候,还是一副亲昵和稚气的神容。

    在混乱中的武皇后瞥了她一眼————面貌、身材,和自己年轻时,是多么相像啊!她废然,垂下眼低说:

    “你知道太子的事了!”

    “我知道。”太平公主渐渐地挨到母后身边,神容也稍微庄严了一些,“妈,生死在天,不要为此而悲戚!”

    “哦————”武皇后出神地应了一声。

    “妈————”太平公主双手按住母亲的肩膀,“我想到嗣位人,照说,应该是贤哥————不过……”她拖长了声音,慢吞吞地接下去,“贤哥是一个主张很多的人,我觉得,他没有小弟好。”她又顿挫,“阿哲年纪小,自己没有定型,他会跟着妈做的,他会学会妈的那一套。”

    这一席话使得武媚娘惊异————她心目中的女儿,是稚弱的,不晓人事的,然而,现在所表现的却是惊人的智能,为未来许多年打好算盘!这是武皇后所尚未计及的,她喟叹着握住了女儿的手。

    “你也知道这些?”

    “我是你的女儿呀!”太平公主轻快地接上这一句。

    从前的人说虎父无犬子,武媚娘自诩为天下第一个杰出的女人,她以为天地灵秀之气钟于自己一人的身上。自然,她应该有一个智才过人的女儿,可见,在这一瞬之间,她的心事有似夏夜的层云在天际推动,杂乱无章,而且,她直觉地感到智能并不是幸福。于是,她捏住了女儿的手,似乎是感伤地说:

    “珠儿,最好不要理会这些,这并不是使人幸福的!”她顿了一顿,再接下去,“珠儿————你的母亲并不幸福。”

    太平公主淆惑于母亲情绪的低沉,惘惘地相视。

    “我并不幸福————”武皇后有似梦寐地说,“作为一个女人,我不是幸福的!权位并不能代替其他的一切。”

    “妈!”她惴惴不安地叫了一声。

    “你年纪还小,你不会体会到一个妇人的心事。”

    “我从书中看到过……”太平公主低微地说。

    “书中的记载与现实还是有距离。”她依然出神地说————这是极不适宜和女儿讲的,可是,严重的心理上的波荡,使她失去了控制自己的能力。

    “妈————”太平公主也暗中惊奇着母后的弛放,但是,她是武媚娘的女儿,她自母亲的身上获得若干遗传,她知道自己在母亲身边,一样是不能逾越的。因此,当母亲弛放的时候,她仍然保留着自己的言语。

    武媚娘长吁了一声,放开女儿的手。此刻,她好像是从梦中醒来,发觉了自己在女儿面前讲得太露。在宫廷中,即使是最亲的人,也不能逾分地坦白的,有许多事,可以彼此心照,而不能宣之于口。于是,她遣走女儿,着太平公主去安慰父皇。

    现在,婉儿尚未回来,太平公主走开之后,这间宽大的屋子内,只有她一个人了————屏风外面的侍女,未奉召唤,是不会入内的,在皇家,这是难得的清静。

    在清静中,许多思念同时浮了起来。

    她想到女儿的建议……李贤和李哲,都是自己的儿子,她对这两个儿子没有爱恶的分别。但是,她把女儿的话当作至理名言,李贤长成了,而且天分相当高,这样一个人,如入嗣为太子,异日为皇,绝不会容许母亲干预政治的!至于李哲,还在孩提,至少,他会绝对听命于母后十年,或者会更长些。

    这是政治,微妙的政治。

    她思索着,她也有烦乱之感!此刻,她对政治有一种稀奇的心理厌恶。

    于是,她力求撇开它。

    于是,她又想到了“作为一个女人,我不是幸福的”。

    女性的生理本能,使得她在一念之间趋向游移————好像,她坐着的垫褥向上浮了,好像,她的身体被软的、棉絮或者白云一样的物体包裹着了,向上浮,向上升————好像,她的血液中杂有酵母……

    她低微地发出喘息。

    恍惚间,明崇俨的影子在她的眼中晃动……

    于是,她的灵魂似是从肉体中脱出,向着肉体道曰:

    “有了明崇俨这个人,作为一个女人,我不能说没有幸福。”

    于是,她的肉体好像在回答灵魂:

    “那是多么短促的时间,幸福的时间多么少啊,无数个长夜,我是在寒床之上度过的啊,无数个寒床夜换来一夜的欢娱,那是幸福吗?”

    灵魂似乎是残酷的,此时,又冷峻地鞭伐她的肉体:

    “上苍给予你的已经很多了,你不该再有要求。”

    于是,肉体激起了反抗:

    “我需要啊!为什么我不能再有要求呢?我的青春,好像埋在冰霜中过去啊!”

    “你的青春开过花,在翠微宫中,在感业寺中————难道,那不是春暖花开吗?不要抱怨呀!”

    “那是多么短促,当我体味着的时候,冰霜又罩在我的青春之上了,我要,我要啊————我不甘心如此地失去青春,我不甘心。”

    于是,灵智寂然————肉体狂烈的渴欲将灵智的理论压倒了,她忽然觉得燠闷和燥热,她忽然觉得心中如焚!于是,她进入更衣室,遣走内外所有的侍女。

    她去开启那道特殊的门扉。

    她看到那具大柜。

    可是,柜内是空的,明崇俨已离去了。

    她惆怅,她好像失掉了什么,凑近去,嗅着木柜内的气息。她的嗅觉似是能分析气味的,她嗅着,从熏香的浓郁气息中搜索人的气息————依稀间,她找到了!一种男性的气息……

    于是,她合上了眼睛————

    于是,她发觉自己的头皮很痒,她拆开了束发的头绳,她以手指使长发松散,她再以手指摩挲头皮……

    那也是享受,虚无中的享受……

    她松弛了,但是,松弛只是一面,在另外一面,她处于一种茂盛旺炽的境界之中。

    那像是春季雷雨之后,草木受到雨水的滋润和雷电的振荡,而趋向繁密。

    自然界的生机由春雷和春雨来表达。草木承受了春雷春雨的赐与而欣欣向荣。

    武媚娘的意志虽然松弛,可是,她的肉体却像草木,她的皮肤和肌肉,都有荣盛的倾向。

    她时时遍体挠抓,她时时地在动荡中……

    皮肤好像承受不了衣服的压力了!

    于是,她解开衣带,她脱却了衣服,她对着铜镜看自己的肉体!她鉴赏着,她爱悦地自我摩挲着。

    她长夜不眠,她在日上三竿的时候仍然高卧未起————皇帝来看她,她不起床!于是,皇帝在无可奈何中上朝堂去……

    于是,她将正谏大夫明崇俨监在宫中。

    那是“监禁”,她让他住宿于大柜,她下令————未经许可,不能擅自离开。

    三更以后,婉儿将明崇俨接入内寝,黎明以前,又由婉儿将他送回大柜。可是,武媚娘于起床之后,在进入更衣室的时候,又会到大柜中去看他,尊贵的皇后偕同他匍匐在大柜中缱绻着……

    下午,宫廷内午睡的时间,皇后又会离开她的床,到大柜中去,有时,她甚至将明崇俨接入自己的内寝……

    每逢这样的时候,婉儿是最紧张的,她必须布置防线,她必须负起皇后的安全责任。

    武媚娘长久以来就是精微而细密的,可是,这些日子却变了,她会向婉儿说:

    “由它去吧,让命运去安排吧,死就死算啦!但愿在死亡之前能够自适。”

    每一个堕落的人都会有一套堕落的理论,没有理论的堕落,是容易挽救的,有理论的堕落却不然,在理论的自我惑乱中,堕落者会沉沦不拔。

    婉儿有她的忧惶了,但是,她不敢向至尊的天后进言,当太平公主来时,她把自己的忧心讲出。

    “你放心!”太平公主冷冷地接口,“母后不会沉沦下去的,我断定她不久就会变过来。”

    “你根据什么呢?”

    “我是直觉,说不上根据什么。”太平公主一笑,“不过,我相信我的判断会是准确的。”

    “故弄玄虚。”婉儿不满地瞥了她一眼,喟叹着说,“我真担心万一风声泄漏,皇后就不可收拾了。”

    “现在,还容易瞒吗?”太平公主轻松地问,“我相信,在母后觉醒之前,总可以瞒住的。”

    “并不容易啊————我已经竭尽所能了。”婉儿低喟着,“再下去,我真不敢想象!”

    “这方面,我可能比我的母亲行。”太平公主双手捧着婉儿的面颊,“我的事,安排多好!”

    “去你的!你是公主啊!就是露出蛛丝马迹,又有谁敢来干预?皇后,四面都是敌人。”婉儿稍顿,再说:“你的人,也该带来让我见识一下的啊。”

    “两名洛阳少年,不知死活的家伙————我原来打算分一个给你,可是,这些日子你又日夜忙着。”太平公主一推婉儿,“随时,只要你能抽得出预定的时间,来我的宫中————”

    婉儿眨眨眼,用手指刮着面颊。

    “你真是的。”

    “别在我面前装正经了,好吗?你干的鬼儿,以为我不知道吗?”太平公主耸耸肩,走开了。

    婉儿陷在沉思中————她思索武皇后与她女儿的共同处。

    于是,二十日过去了。

    皇朝陷在紊乱中————李治疏懒久了!而且,对许多事也隔绝久了,他怕事,他不愿思索,因此,他将许多奏章————有时间性的和重要的————搁置起来。他想等待皇后视事时再处理,可是,皇后长日懒散在床上。

    李治不堪了,他正经地催促皇后,可是,皇后却轻佻地对付丈夫!她躺着,用脚踢他,揶揄他……

    这样,又是十日过去了。

    李治的风湿痛蔓延到了后脑,只要集中精神看一份奏章,他就会头痛。

    就在头痛中,这位可怜的大唐皇帝决定了以李贤为太子。

    李治在决定太子继承人的时候,曾经向皇后说过,武媚娘在慵惚中,并未留意皇帝的话。

    但是,当诏命公布,李贤进宫来觐谒之时,沉迷在情欲中的皇后忽如被冷水淋头,立刻记起了太平公主的话。她震动了————偶然的疏忽为自己招来无尽的问题,而且,皇命颁下,现在已经无法可以挽回了,她望着这个外型俊秀的儿子微笑,但是,她的笑却极不自然。

    李贤和死去的哥哥一样,对母亲缺少亲情的联系。而且,他也知道母亲养着一班细臣,制造是非,像来俊臣、侯思止这班人,他是敬鬼神而远之的,由于这些,他对母后,心理上的距离更加远了!现在,他进来谢恩,也是泛泛的,母子之间,只有公式化地几句话,就默然相对了。

    武媚娘想着自己的心事,并未展开谈话的题目。而李贤,于缄默的长久持续下去,显然不安了————他觉得:父与母之间,其分别有似阳春与寒冬。在父亲面前,他可以谈上一个时辰而不倦,而在母亲的面前,连规定的晋谒时间都无法挨过去。

    “阿贤————”武媚娘在沉思中忽然叫了一声,“听说,你在著书,那很好!本朝在武功方面,可以追上秦汉了,但在文事方面,还没有特别的建树,我希望你将来为帝,从这一方面致力。”

    李贤庄肃地应是————他知道这是母后一贯的训词,可能,这是她为逾格地提拔文学之士作解释。

    “你从玄武门出去吧!”武媚娘淡淡地说。这又是皇唐不成文的一项规定,皇太子受册立后必然要从玄武门出宫的!玄武门,是皇朝的禁区,不论长安或者洛阳,都是如此。

    于是,李贤起身告辞了。但是,当他在拜起后退之时,武媚娘忽然叫住了儿子,思索着,缓缓地说:

    “我接到报告,外面有人说,你不是我生育的儿子……”

    李贤悚动了————他本人也从宾客的口中隐隐约约地听说过,但以兹事体大,他一直不敢询问。此刻,皇后忽然提出,这是对他有基本影响的问题啊!他紧张了,也不安了,连忙低下头————

    “在宫廷中,不可能有离奇的故事发生的。”武媚娘温和地说:“人们在过去十多年间,曾经竭力诽谤我,我想,你也知道————”

    “天后,”李贤讷讷地叫了一声,问题太大了,他想说,又觉得不便说,“天后……”

    “我要你知道我的处境。”她不让儿子接下去讲话,并以庄重的口气说,“山东世族,抱着他们祖先的神主牌位,太猖狂了,我不能容忍他们拖住我们的脚,阿贤,我们是要向前走的,山东大族,却要停留不进。”

    李贤又应了一声是。

    “你去吧!”武媚娘收敛了庄严的神情,若无其事地一笑。她提出了巨大的问题,可是,她又没下任何结论。

    李贤如坠五里雾中,那是因于他期待一个结论而不可得。当他离开内殿时,横亘在心中的问题是:“为什么人们要说我不是天后生的,而不说我的哥哥或弟弟?”“为什么母后与山东大族不能两立?山东大族,真的是拖住了不让人进步的吗?母后真是为此而与山东大族作对吗?”“为何,母后只和我提一个头而不再讲下去?为何不作一个结论呢?”

    于是,他又想到母后如此说的用意。说出这些来,当然不可能是全无作用的啊!

    思惘惘,他命随从的内侍先行到玄武门去,只留下随侍的两名内侍,在东宫苑慢慢地走————他思考着,是否再进去晋谒母后,将问题弄个明白,他猜想:“母后可能是提一个头,要我追究下去!”

    这一念之转使他恍然。于是,他转身,决定再往见母后。

    “太子是回去见天后吗?”一名随侍太子的掖庭内侍献殷勤,指着一排树的左侧说,“由此地转过隔墙,近好多。”

    李贤对内宫的路径是不熟的,他以为内宫的侍者所指点必然不会有错,因此,毫不犹豫地走了过去。

    偶然的机遇————李贤在转过隔墙的时候,看到了皇朝的正谏大夫明崇俨,独自由林阴路走入天后内宫的后院,这一瞥使他呆住。同时,他也机敏地看两名内侍————宫廷中的习惯,内侍在主子的身后随从时,是低下头肃行的,他思考:明崇俨闪身而过,可能未被发现。

    于是,他透了一口气————

    “我还是到玄武门去————我还有约会!”他像自语地说。

    两名内侍应着,迅速退立于两边,让太子转身。

    这一瞬间,他的心房剧烈地跳动着————关于明崇俨的故事,他听到过不少!自然,他绝不相信会是真实的,但是,他终于亲自看到了。

    ————如果是另外一个人,他在一瞥之间还不容易认出来的,可是,明崇俨却不同,在不久之前,他因于传说,曾特别留心看过他,再者,就在被册立为太子的前两日,明崇俨曾经衔父皇之命到过他的府邸。

    李氏皇朝的家族,是北朝族团的一支,对男女关系,传统地不予重视的。可是,事件发生在自己的母亲身上,那又不同了,他觉得可耻,他觉得可悲和愤怒。

    横亘在他心中的大问题,立刻被拋开了,他于激动中再转向玄武门禁区去————

    在另外一边,武媚娘却从松弛与懒散中振作起来。

    太子的谒见使她振作,政治人物对权力争夺的敏感,迫使她振作。她以为,自己的权力,又面临了新的挑战————她在最后叫回儿子时所讲的一席没有结论的话,是一种预先的警告,她要李贤淆惑于自己的身分,她要李贤从这一点而联想到本身也是为人们所不容的!她借此暗示,儿子只能和母亲走同一条路————因为儿子也是被攻击的对象。

    武媚娘以为,聪明的儿子必然会体会到的。

    当李贤走后,武媚娘就命婉儿召明崇俨。

    “天后要他出宫了?”婉儿察言观色,已看到朕兆。

    武媚娘低叫着点头,随说:

    “从今夜起,我必须处理事务,婉儿————”她伸了一个懒腰,“你的年纪还小,你记着,在任何时候,都不能松懈。”

    “天后————”婉儿幽微地一笑,“我去通知他,还是召他来见天后?现在,他不在大柜中。”

    “我知道————”武后犹豫着,“我还是见他一次,你让他从后宫院进来!”

    这样,明崇俨进入后宫院时,被从问道而行的太子看到了。

    明崇俨浑然不知,他晋见天后。天后吩咐他,在今后两个月内,是不能再入宫走动的,她要求明崇俨不再为皇帝按摩。她说:

    “崇俨,我不能看到你。看到你,我就无法振作起来,”她低喟,“崇俨,不要来磨折我。”

    “天后,倘若皇上召唤呢?”

    “我设法好了————我设法遣你上长安去走一趟。”她说,忽然咬紧牙齿,“崇俨,你得小心,你在外面不论做什么,我都会知道的!你小心着。”

    “天后,我的忠贞————”

    “现在不必表白。”她一笑,挥手说,“去吧!”

    明崇俨跪下来,依恋地,不安地,以自己的面颊去依偎武媚娘的膝盖。

    “唉!”武媚娘依依地,伸手摩挲着他的面颊。

    “天后,天后————”他像一头小狗那样叫唤着。

    站在旁边的婉儿,以牙齿咬着唇肉,竭力忍抑着哭。

    于是,明崇俨走了。

    于是,武皇后走向妆台理妆。

    不久,她出现在大唐皇帝的身边。

    李治由两名宫女在按摩头部,武媚娘到后,就将她们斥逐,亲自侍候皇帝。

    “媚娘,你还是为我管事吧!”他合着眼睛说。

    “我喜欢侍候我的皇帝呵!”她轻佻地用手指划他的颈项。

    “媚娘————”皇帝有自卑感,“回头,你又会怨我————”

    这一句话,说尽了夫妻间的一切。武媚娘悄吁了一声,似乎是抱怨,又似乎是缠绵。稍微间歇,她低微地接口:

    “我已经怨了好久,现在————我是近乎麻木了。”

    这回答,加深了皇帝的自卑感。他遗憾自己的无能;由遗憾,他又觉得自己对皇后负欠。于是,他拉住皇后的手,将她拖到身前,再搂住。

    ————他只有动作,并无言语。可是,他由动作所表达出来的情意,武媚娘是完全领略得到的。

    “阿治,”她稍微俯身,面颊贴着他的头顶,“有时,我太任性,我故意……”她的声调逐渐地转低,“阿治,不要怪责我,我一定替你做事————我不再理睬人们的流言了!阿治————从今后,我来包揽皇帝的大政。”

    “媚娘,实在只有辛苦你,交给别人,我不放心。”李治认真地说:“再过一两年,可以交给阿贤管,现在,只有你,驾轻就熟,也只有你有才能。”

    她不再回答,默默地依偎着皇帝丈夫,可是,她的思念,现在却可怕地浮动着。她从皇帝简单的几句话中,体察到李贤在父皇心中的地位,她暗自庆幸着想:“幸而我当机立断,如果再拖延下去,阿贤可能接收了我的地位。”

    武媚娘终是智者,她,迅速地,不着痕迹地取回了自己一度放弃的权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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