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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八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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严肃地叫着太子的名字,“你可知道太子的职掌和权力?太子无权拘捕大臣。”

    “我知道的。”李贤终于也发出了冷笑,“我的妹妹,你一进来,就盛气凌人,我还没有时间说明哪!现在,你问到了,我自然要告诉你————我是奉父皇诏命,逮捕明崇俨。”

    “你骗人,”太平公主几乎是吼叫着,“明崇俨是父皇所喜欢的人,父皇绝不可能命你去逮捕他!”

    “我没有骗人————”太子平静地接下去,“三天之前,我于谒见父皇的时候,曾向父皇陈明,洛阳有左道惑人之事发生,还牵涉到朝廷官员,父皇命我相机惩办————对于以左道邪术惑人者,杀无赦!”

    太平公主疑惑着,以常情而论,父皇绝不会将明崇俨交给太子处置的啊,但是,听太子的口气,又是煞有介事。因此,她一时不知如何接口。

    “父皇吩咐我————天后事多,可能照料不过来,倘有左道邪术惑众者,命我便宜行事。”李贤终于将逮捕明崇俨的来龙去脉都说了出来。

    太平公主的眼眸转动着。突然,她跳了起来,指着太子————

    “阿贤,是你做成的圈套啊!”

    “那是皇命!”李贤庄严地回答。

    太平公主怔了一怔,又说:

    “现在,什么都不必谈了,明允,我明白地说出我的来意,我是奉命来要你释放明大夫的。”

    “我已经说过,我绝不————”

    “明允,你要考虑事件的后果!”她警告了。

    “我决心这样做,我也决心承担一切!”

    “明允,母后的性格你不是不知道呀!如果你一意孤行,我料你就会后悔的。”

    “不!我绝不后悔。”

    就在这时,外面传报:内侍来训到此,来接太平公主。

    “阿贤!”太平公主在遗憾中说,“你当然猜得来训到此地接我的意思了?”

    “我想,那会是母后的差使。”太子冷淡地说。

    “阿贤,让一步吧,莫使母后丧尽面子。”她的声调转为柔弱了,在太平公主的生命史上,这是很难得的。她惯于盛气凌人,但在此时,可以说是低声下气。

    “不,我绝不放人!”李贤保持着严肃。

    这样,太平公主又被激怒了,她的面颊,因激动而泛起了红晕。双目圆睁,虎虎地说:

    “好,你不答允就算了,不过,我可以断言,你是杀不了明大夫的!”

    “妹妹,不必动气呀!”李贤以君临的口气,严肃地说道,“我必须杀明崇俨,那是我的责任,倘若我不杀他,我将受天下后世人的咒骂,我们的母亲,自然也会被咒骂的!”

    “好,你去为天下后世吧!”太平公主忍无可忍,说着,转身就向外走。

    李贤缓缓地起身,做相送的姿势而并不打算真正送她出去。

    太平公主跨出户外,又回转身来,朝着太子说:

    “阿贤,我希望你再想想清楚这件事,关系你的太子位置啊!”

    “我可以不做太子!”李贤也愤然说,“阿珠,我什么都不理会,只有明崇俨,我非要将他处死不可。”

    “好,那就等着瞧吧。”她真正一怒而去。

    李贤也毫不犹豫。他明白,太平公主此一去,必然会多生事故出来。因此,他立刻命令闩上大门,接着,大唐皇太子传命绞杀正谏大夫明崇俨,并且遣派东宫四名侍卫去执行。

    在完成这些手续之后,李贤就找了左庶子来草拟奏稿,缮写,用泥封,再点了灯,将泥封烤干,就遣人入陈。

    当李贤的表文送出太子府之后,大唐天后派遣正式使命来到了,奉诏而来的是中书侍郎刘袆之、羽林将军程务挺。

    李贤开启大门,迎入使者。于是,刘袆之庄严地宣读皇命,提取要犯正谏大夫明崇俨。

    太子很冷静,受诏之后,请两使到偏殿,然后徐徐地告诉他们:明崇俨业已处决。

    “啊!”程务挺惊叫了一声,但是,他立刻就忍住,侧望了刘袆之一眼。

    “殿下————”刘袆之安详地躬身行礼,“臣等如何复命,乞请指示。”

    “我已经上表奏闻了。”李贤也随便地回答,他的神情,使人感到这是一件无关轻重的事情。

    太子如此表示,他们自然不能多所置喙的。不过,刘袆之又以自己所负的是特别使命,不得不追查明白。因此,他又婉转地请求太子略述经过。

    李贤稍微皱眉,随说:

    “明大夫以邪术巫蛊惑人,父皇命我便宜行事。刘侍郎是奉天后之命?”太子的面色转为严肃了,“这不是大事呀,为何尚要行提大审?我朝定例,事涉巫蛊,是必不赦的,太宗皇帝当年诛张坤兄弟的事,两位大约知道————张亮,开国元勋,爵至国公,官刑部尚书,凌烟阁二十四功臣图像上,名列十六,因涉巫蛊,终于不赦。明崇俨区区大夫,何必如此重视?”

    太子的一席话义正词严,而且微带嘲讽。刘袆之很窘迫,垂头躬身,沉沉地说:

    “天后诏命,并不是重视其人其事,只因涉及巫蛊,恐多有株连,天皇、天后以仁孝治天下,所望于刑狱者,在于毋枉毋纵!”他稍顿,再接下去,“既然殿下已经处理,臣等回去复命了!”

    李贤暗暗赞赏着他的词锋,微笑点头,再转向程务挺,叫了一声程将军,随说:

    “你可以去验视了复命。”

    “是,殿下!”程务挺躬身应着,退出来。

    由于礼节与奉使的身分,他们两人并未去验看明崇俨,只派了两名随员去看了一次。终于,他们辱命而归。

    武皇后的情报网是灵通的,刘袆之和程务挺尚未复命,她已经从其他的道路获知了明崇俨的死讯。

    武皇后在异乎寻常的大激动中,她咬牙切齿地说:

    “好吧————你杀他,我会要你抵命的!”这一句话充满了狠毒。虽然是自语,但是,旁边的婉儿却听得很清楚。她凛凛地看了天后一眼。天后,也正在看她,“婉儿————”武皇后阴森地接下去,“刘袆之、程务挺回来复命时,你代我接见吧!还有侯思止递来报告,你也代我收下吧,我要歇歇————倘若皇帝来,就奏告,我一早头痛病发……”

    于是,武皇后回入内寝了。

    婉儿在心悸中呆坐着————她想到已故的太子李弘。皇后有四个亲生儿子,一个被她杀了,第二个,看情形也将不免。权力,使母子相残,权力,使亲情完全消灭,这是至尊至贵的宫廷中的现实啊!

    于是,刘袆之、程务挺来复命了,不久,侯思止、来俊臣都亲自来报告了一些机密。婉儿竭力使自己平和,应付了一连串事情。

    天黑的时候,景泰殿那边的内侍送来一叠奏事,其中,有太子的表章在内。

    太子的表文已拆开了泥封,但是,婉儿却不敢抽出来看,她踌躇了一下,就夹了公文入内寝。

    两名侍女为皇后在捶腿,显然,在两个时辰的时间中,皇后虽然躺在床上,却没有睡着。

    武媚娘看了婉儿一眼,随命侍女撤退。

    “天后————太子的表章从景泰殿转过来了。”婉儿说。

    她稍有些激动,低吁着问:

    “他讲些什么?”

    “天后,我不曾看————”

    武媚娘睨了她手中的公文一眼,似乎想接过来自己看,但她的手晃动了一下,就缩回,合着眼说:

    “你念给我听听吧。”

    婉儿同样地有着不安,她想:万一太子的表文中涉及皇后逾越失检,将如何自处?于是,她取出表文,先看————李贤的表文很冠冕,仅仅提到明崇俨左道惑众,兴鬼祟之说,因此将之绞杀;并陈明首恶已诛,不必多事株连的意思,请求勿究附从。婉儿看完,舒了一口气,缓缓地读出。

    武媚娘的心事终于放下了,可是,她并不因太子为自己留下余地而感动,她恨着,恨意也随着时间而加深。

    “天后,表章怎样批呢?”

    “批————写知道就是。”她发出一声长吁,“婉儿,说起来,是我害了他,让他在长安就不会有事;如果一直留他在内宫,也不会出事,偏偏我让他出入不休————唉,婉儿,那多么空虚————我连保护一个情人的力量都没有!”

    婉儿垂着头,不能出声。

    “他的心太毒————婉儿,”武媚娘凄迷地说,“我不能罢手,如果我一旦放开手,人们会将我食肉寝皮。”

    婉儿仍然守着缄默。

    “人事,太不容易料断了,婉儿,当阿弘死后,我痛苦了好些时,现在想想,却是多余的,我不杀人,人家就会杀我,从阿贤的行为来看,我对付阿弘,一些也没有过分。”她的恨意,转化为哀伤了。

    在婉儿看来,此时的皇后,有显著的憔悴倾向,以前,她,长时期地侍奉皇后,总觉得皇后不老,五十以上的年纪,表面上看,好像只有四十上下。但此刻,郁怒、愤恨与哀伤交煎,她面部的内分泌似乎特别多,因而,皮肤显得松弛,代表年月的褶皱,也特别鲜明了。

    这使得婉儿有另外的感慨。她想:年月对人,总是平等的,天后颐养得如此好,老态终于暴露出来了。

    武皇后合着双眼,泪水凝蓄在睫毛上————

    一个短暂的缄默之后————

    “天后,我出去了。”婉儿低说。

    她稍微点头,低弱地说:

    “你吩咐来俊臣,多留意太子邸的动态,来往宾客的名单,要详细记录。”

    又是一场风暴过去了。

    夜茫茫,武皇后却无法合眼。

    不过,她总是一个具有无比的精神力量的女人,任何打击,都不会使她跌倒,经过一夜的忧伤痛苦,第二天,她就回复正常了。由于夜来失眠,她的眼圈灰暗,但是,她在感业寺的时期,曾潜心于化妆,对于灰暗的眼圈,一些也不担心,在妆镜之前,她只比平时多花上一些时间。

    于是,她又成为明艳的、精神奕奕的中年妇人了。

    于是,她在朝堂内平静地处理着事务。无人能看得出她是有心事的,甚至,在早朝之后到景泰殿,皇帝同样一些也看不出她有过忧伤。

    她把一切都咽了下去,她冷静地期待时机。

    在景泰殿,皇帝与她商量着太平公主的终身大事。

    “她要想做女道士,由她吧————”武媚娘随口说。

    皇帝自然知道女道士的生活方式,他喜欢其他的女人去做道士,但是,他却不愿自己所钟爱的女儿走上这一条路。因此,对于皇后的话,不曾立刻回答。

    “怎样?”她轻俏地问,“你担心阿珠一做女道士,就会走上歪路,是吗?”

    皇帝点点头。

    “阿治,有一句古话,你一定是知道的,儿孙自有儿孙福啊!他们大了,应该让他们自主!”武媚娘在感慨中说。这一席话,是别有用意的。

    但是,皇帝却体会不出,依然喃喃地说:

    “我想好好地为她择人,等她嫁了,我们的责任才能了却,如果她做了女道士……”

    “啊,阿治,你怎么如此迂,阿珠做女道士,不过是在公开的场合着上道袍啊!她仍然住在宫里,你何必担这样多的心呢?”

    “那也好,敷衍过胡人,我们再为她找适当的汉子!”

    “你心目中有适当的人吗?”

    “没有————”皇帝说着,忽然笑了起来,“阿珠与众不同,即使我有人,也不可能迫她嫁的,她本身的主张最多,我看,只有让她自行择夫了!”

    在明崇俨被杀之后的第三天,掖庭公布了皇帝的诏令,赐给太平公主一座长安的道观————皇命没有提到太平公主何时做女道士,也没有照往例那样规定道观的经费。

    道观的地址在长安城南,著名的曲江路上,芙蓉园以东的地区,此地,以前是齐王元吉的别业,李世民杀了弟弟之后,将这一片土地收归皇室所有。直到如今,才拨赐给太平公主,定名为太平宫。

    太平公主的问题,就此告了一个段落。武媚娘自以为尽了一次做母亲的责任,她还为此而自我安慰:“我曾是一个好母亲的,我对太平公主,完全是慈母呀!”

    女人,每一个都会有母性存在,热中于权力的武媚娘,终于因自己存有若干母性而感到平安!因为,她是女人。

    女人,还有另外一个方面————那是两性的!但自明崇俨死后,她在这方面又空虚了!甚至,连一个可以悬想的对象都没有。

    中年人的生命,是需要情欲来滋润的,失去了滋润的人,就会枯萎……

    现在,她对着年华的铜镜看自己枯萎————

    她不甘心,因为她自以为尚未享受够青春。

    于是,郭行真、明崇俨的影子在她的眼前晃动……

    于是,她的恨意又抬头了————她要报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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