褚炎一到设有祭台贡奉古木的山坳就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。
轻抚伤痕累累的树干,褚炎宛如看着一名久别重逢的老友,“未加封武神前,我常在往生崖畔静思打坐,正是它替我遮阴挡雨。想不到它竟在这儿,怪不得我一直没感知到它。”
环顾四周,见大黑默默守在一旁,褚炎便施以一礼道:“多谢你这么些年来将它保护妥当,只可惜……”
小桃问:“可惜什么?”
“可惜它已形神俱灭。”
小桃心里一凉,“可是我已经将碎片拼接上许多了呀。”
褚炎摇头道:“早在很久之前它便已死,纵有万物之力亦回天乏术。”俯身拾起一块碎木道:“想不到对一株无辜古木他竟也下此重手。”
小桃:“什么?谁?”
褚炎眼神趋冷,一字一字念道:“魔皇断黎。”
大黑听到这名字便浑身一颤,小桃赶忙安抚道:“没事的,有褚炎在呢。”却依然能感知到大黑浓浓的怯意。
小桃突然想到:“难道是断黎打碎了你的手臂?那天来的就是他?”
大黑满面羞愧,自责作为山之灵却没能守护一方。
小桃急道:“打不过断黎也没什么,他可是魔皇啊!”
褚炎颔首:“说得不错。断黎化自虚空,不但传承了魔元更摄取万魔之魂。虽至今未曾谋面,但太泫说他连五官相貌都无,不同的人在他脸上会因自己的内心而看到不同的长相,这就是传说中的千面镜心。在我的记忆里,除断黎外只第三代魔皇曾有镜心之颜。如此无边魔道,大黑斗不过也是正常。”
小桃满脸不屑:“嘁!任他多厉害也打不过你。”
褚炎:“你就知道?”
“当然了。”小桃眉飞色舞,“他若不怕你,为什么你守临天门时他不敢现身?”
褚炎忍不住弹了她一个脑锛儿,“谁之前还跟我夸口说自己沉稳大方来着?我看完全是死性不改,还是那么顽皮。才刚连叔叔都不叫了,直呼我名又是什么道理?”
小桃面上一红,忸怩道:“我已经长大了,可你还是那么年轻,看起来不过大我五六岁的样子,再叫叔叔好生奇怪啊。”
“那你想叫什么?”
“唔……”小桃扭着袖子想了一会儿,“不如、不如就叫你名字,可好?”
“好啊,你想叫哪个?”
小桃想起褚炎曾说他会以索南天的身份回来,但不知是分离太久还是她那时太年幼,即使如今本尊就在眼前,她也分不清他现在模样到底是褚炎还是索南天。
看着他幽深无波的双眼,小桃犹豫了。
就算外表再年轻,他终究还是那位看尽风云变幻的武神。她和他之间的距离太远,太远。
有点沮丧地垂下头,“我想,还是叫您叔叔吧。”
褚炎一笑,“随你。”
“什么!您要带小桃去游历?”阿孢又是羡慕又是嫉妒,嘬着牙花子小声哼唧着:“走南闯北的苦差事都是我,游山玩水又把我扔一边了。”
褚炎权当没听见。
小桃却跳出来反驳:“叔叔提点教导你这么多年,你倒好,一转脸就拜到‘别人’门下去了,我们还没挑你背叛师门,你竟有脸先发起牢骚来。”
作为被暗示成挖人墙角的“别人”,北君太泫很有气度的当做没听见,专心喝茶。
阿孢分辩道:“不是我背叛,实在是老大那套火系的路子跟我不合啊,难道你想看着我变成蘑菇干儿不成?”
小桃“嘁”了一声,“那怎么寒柏有节他们还都跟着叔叔?”
阿孢奇道:“他们俩不早就投去东君门下了么?”
小桃恨声骂道:“叛徒!”
褚炎终于出声,“是我让他们去的。”
“叔叔!”小桃满脸不解。
太泫也开口道:“南君替我们寻到了好门生,这是积累他的福德。”
小桃不服气地扭开脸,心里嘀咕:把人都拐跑了,轻飘飘一句积累福德就完了?一个不够还得俩,连人参娃娃也不放过。都是神君,凭什么使唤褚炎帮他们找门生,果然忠厚面相都是骗人的,骨子里猴儿精。
她忘了在座两位神君皆能洞悉她心中所想,这几句牢骚自然全被人家听了去。
太泫无奈地看向褚炎,“小丫头还是最向着你,我这么多年的丹药是白喂她了。”
褚炎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,连句谦虚的话都欠奉。
太泫不禁失笑,但笑意还未达唇角就是神色一变,“不妙。”
褚炎立时警惕起来,“怎的?”
“有魔将往随安城去了。”
“谁?”
“恕心。”
前朝废都,随安。
曾经气势恢宏的皇宫如今只剩残垣断壁,孤零零伫立,只飞鸟偶尔掠过。繁华的街市也日渐凋敝,沦落成过往行商的中转驿所。
然而最近一个月随安又热闹了起来,就像晚秋最后一轮怒放的鲜花,纵然是末路荼蘼,也要姹紫嫣红。
一名身姿窈窕的少妇挑起帷帽一角薄纱,露出秀美双眸好奇地张望着过往的人。
她身前走着一位穿红着绿的高个青年,手里摇一把泥金大扇,头顶束发的紫金冠明晃晃嵌着一排七枚大南珠,整个人都透着豪绅二字,引得四周众人侧目。
这也难怪。要说随安城最近的大事就是由“金刀王爷”北堂鹰扬举办的武圣大会,往来者大多江湖侠客,又或各门各派的长老后生。
武者多布衣,不讲究吃穿。满街灰蓝土布中突然冒... -->>
本章未完,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