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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五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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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地官侍郎同平章事狄仁杰,同平章事裴行本、任知古,司农卿裴宣礼,左丞卢献,中丞魏元忠,潞州刺史李嗣真等七人,突然于一日间被来俊臣的手下所逮捕和下狱。七位大臣同日被捕,消息传出,洛阳城群情惶惶,不知有何大案发生。

    南衙,金吾军增加了戒备人员。

    北门,由来俊臣通知,加派了一位中郎将担任值日。

    这形势,使得大周皇宫如临大敌。

    女皇帝深居于西苑的五凤楼,外面的紧张情形,她好像是一无所知的。

    朝右的大臣有四五人请求觐见奏事,都被劝回避。这是女皇帝接位之后很少见的事,朝中每一位大臣都知道,女皇帝的私生活虽然糜烂,可是,女皇帝对政事却是从来不含糊的,今日为了什么呢?

    他们在宫门外等待着。

    于是,魏王武承嗣入宫了。

    大臣们目视着女皇帝的侄儿傲岸地入宫,他们都有着不安之想。

    在五凤楼上的女皇帝,穿着宽大的布衣,坐在软垫上出神,婉儿在旁边,诵读文件————

    这是很闲适的场面。

    于是,武承嗣上楼来,闲适的场面也立刻失掉了。

    女皇帝看着侄儿,面容转为严肃和深沉。

    “那是真的?你调查了?”

    “陛下,我调查了!”武承嗣躬着身,以诚惶诚恐的神气说,“确证尚未找到,不过,事出有因,狄仁杰与魏元忠确自称皇唐旧臣,思复故君————”

    “他们有谋反的行动?”

    “陛下,他们正策划着谋反。”武承嗣以肯定的口气说出。

    “哦————”

    “陛下,叨天之幸,我们在事前破获了阴谋,否则,他们一举事,会比徐敬业当年的声势更大。”武承嗣正经地接下去,“朝中居然有七大臣同时谋逆。”

    “哦!”她又漫应了一声。

    “陛下,经过审讯,必会得出真相的。”

    “我知道,”她以遗憾的神气说出,“我知道————”

    “陛下,交付审讯。”

    她点头,随后,又怆然说:

    “狄仁杰他们一伙,都是由我一手栽培的人,我使他们由微贱至贵显,我交托他们以重任,想不到他们在羽毛稍丰的时候,居然来谋逆我。”

    “陛下————”武承嗣阴森地接口,“人心难测啊!”

    “好吧,”她透了一口气,“你去告诉请见的人,如果为七大臣的事求见,就不必了,等候审讯的结果吧,我也要等待审讯的结果才能作出决定哩。”

    “陛下,我通知来俊臣审讯。”

    “你告诉来俊臣,毋枉毋纵!”女皇帝的声调很涩,好像,她喉间被桃核梗塞着。

    “是!”武承嗣躬身行礼,徐步后退。

    “你通知,不要虐待七人。”女皇帝说着,垂下头,似乎有无限感伤。

    婉儿在看到武承嗣走出去之后,又继续诵读。可是,她却已无情绪再听了。于是,她一举手,阻止了婉儿,随后,怆然说:

    “想不到,狄仁杰也会反我。”

    “陛下,事体尚未揭晓哩。”婉儿随口回答。

    “那不会是假的————来俊臣若无把握,必不会轻举妄动!这些年,凡是有关谋反的,几乎无一不真,人们总是不高兴见一个女人做皇帝,不论我待他们多么好,譬如狄仁杰……”

    婉儿是知道女皇帝对狄仁杰存有暧昧的感情的。因此,当女皇帝一再提及狄仁杰时,她不敢作声。而女皇帝,为了狄仁杰的反叛自己而真正地伤心着。在一度缄默之后,她微喟着,命婉儿召张易之兄弟。

    在现实中遭遇到了苦闷,在现实中面临着问题而无法立刻获得答案,她为了排遣而设法逃避了。她希图以逸乐来麻痹自己,忘却现实。过去,她是面对现实的,一个问题不获解决,她一定探索下去,而此刻,她却怕烦扰而求取暂时的逃避。

    婉儿长时间侍奉女皇,她了解女皇的性情,此刻,她忽然觉得:女皇帝又向老死走近了一步————逃避,是精力不足以应付繁剧啊。

    当张易之兄弟入侍之后,婉儿退到了外间。对于谋反的事情,她听得太多了,现在,感情上已近乎麻木,自从女皇帝当权之后,几乎每年都会有反叛的事件出现。而每一案,又都查明属实的。因于往事,婉儿的心理上生出了一种概念,她以为所有的反叛,都不可能成功的,但是,人们反叛却又是事实。

    对于狄仁杰,她留有相当良好的印象。但这一份好的印象,是由女皇帝感染而来的,并非直觉,因此,对于狄仁杰的谋反,她既无直觉的同情,也没有如女皇帝那样多的感慨。

    不久之后,来俊臣突然地出现了,在外室觐见婉儿,探问女皇帝对这一案的意向。

    “由武承嗣通知了你呀,皇上并无其他的嘱咐。”婉儿随口回答,“你还有别的事要亲奏吗?”

    “就是这一件事,皇上在休息,我回头再来,”来俊臣做了一揖,转身退出,但还未跨出户限,他又回转来问:“你可知道皇上对同平章事杨执柔的印象……”

    婉儿是机敏的,立刻辨出了话中有因,她自然不愿厕身到权力斗争的漩涡中。于是,她淡淡地一笑,摇头道:

    “我不曾听皇帝提到他。”

    “那就是了。”来俊臣满意地一笑,再向婉儿拱手,“我立刻去审讯,如果皇上询问,请代言一句。”

    来俊臣,是皇朝出名的魔头,任何案子,一旦落入了他的手中,必然是很快就审结以及获得预期的供词,他有各种酷烈的刑罚,他也能用气势震慑住环境。洛阳人对他,是谈虎变色的。现在,狄仁杰一行七人,被解上堂阶。他们看到高坐的魔头,就已明白自己的命运走完了,无可挽回了。于是,狄仁杰向任知古使了一个眼色,表示不必做无谓的抗议。

    来俊臣大派地坐着,目视七名犯人鱼贯而入,他冷酷地一笑,转向左边的判官王德寿说:

    “你验明正身!”

    于是,王德寿离席而起,带了四名史目,执着簿书,唱唤出各人的名字,然后,他回到正面报告来俊臣:

    “叛逆要犯计地官侍郎同平章事狄仁杰,同平章事任知古、裴行本,司农卿裴宣礼,左丞卢献,中丞魏元忠,潞州刺史李嗣真七人,验明无讹。”

    来俊臣一摆手,待王德寿退回本座之后,就发出第一道命令:备刑具。

    于是,三十多名武士,从两廊将刑具搬出来,陈列在堂上示威,他们也发出呼喝声。

    ————这是庸俗的示威,狄仁杰看了在上座趾高气扬的来俊臣,不由自主地发出叹息。

    此时,来俊臣发出第二道命令,他喝令左右剥除七名犯官的衣冠。

    狄仁杰很从容,对于剥除衣冠的命令,并未抗议。可是,中丞魏元忠却抗议了,他大声说:

    “来俊臣,皇朝制度,大臣控案,未曾定谳,不得先去衣冠。”

    来俊臣不屑地看了他一眼,冷然说:

    “我审案,从来没有不定谳的啊!”他稍顿,以取笑的神气说:“如果你们没有事,我跪在地上为你们七人戴衣冠。”

    于是,左右判官都拍了惊堂木,接着,堂外的木铎也闷郁地发出了响声。

    于是,来俊臣自中座徐徐地起身。

    “奉旨承审谋逆大案————皇帝陛下并有敕令,谋叛逆者一讯即承,罪得减死。”他稍顿,声音提高了,“你们七个人先想想自己的所作所为,如果自行招承,本人当奏请皇帝陛下,免死减等。”

    来俊臣说完,两边的役吏抖动刑具,发出了一声叱喝,接着,又以廷杖顿地,发出咚咚之声。

    狄仁杰有无限的悲愤,在他心目中,女皇帝是明智的,但是,女皇帝居然任用来俊臣这种不堪的人,那是自掘坟墓,他自问对女皇帝忠贞不贰,但是,他也明白,在一个狂妄的小人面前,辩白是多余的。他也体察,自己和其余六个人,都已投老了,刑具加身,纵然不死,亦必伤残,因此,他决定以命运来作赌,希图逃过今日的一关,期望以后再行平反。

    这是不得已的决定。于是,他深沉地向上座的来俊臣说:

    “请给纸笔————”

    “你招供好了,我自有人会录下的。”来俊臣森严地接下去,“这是本人审案的一贯方式,不能因狄大人而改变。”他说完,干笑着顾左右书吏:“准备!”

    狄仁杰从容地看着任知古和裴行本,低说:

    “今日之事,不能不承,以待将来!”他说时,目视两边的刑具。

    任知古和裴行本也明白事势,喟叹着点头。

    于是,狄仁杰行前两步,挺身直立,双目炯炯地直视着来俊臣!这一瞬间,他不像阶下囚,而像是天神降凡,威严的,和穆的,对面临的死亡命运,了无怯惧。

    这神容使得来俊臣心中凛然,他不敢与狄仁杰的双目相对了。他将目光避开。

    于是,狄仁杰朗朗地开口了:

    “大周革命,万物维新,唐室旧臣,甘从诛戮,反是实。”

    这简单的几句,声音清朗,抑扬顿挫,一副君临天下的神气,来俊臣虽然擅长于控制环境,但在此时,终于气短了,他勉强地笑着说:

    “好,好,你自己直承了,不错!我一定奏请皇上,减免你的死罪。”随着,转向任知古,“你们呢?”

    “大周革命,万物维新,唐室旧臣,甘从诛戮,反是实。”任知古重复了一遍。

    于是,来俊臣笑了,挥手说:

    “有这两位硬头官儿认了,原则已定,初审完结————”他说着,向狄仁杰拱手道,“阁下很合作。”

    狄仁杰庄严地挺立着,不予理睬。

    “好啦,将七位大人回押,下次再审细节。”

    “我有话说。”御史中丞魏元忠忽然愤然道出。

    “你————”来俊臣耸耸肩,“你要说话,下次吧,今天原则已定。”

    “我不曾谋反,我被小人所陷。”魏元忠奔放地叫出,“我没有反,我知道,他们六位也没有。”

    “魏元忠!”来俊臣面色变了,“你想死得快些?”

    “我早将生死置于度外了。”

    “这贼!”来俊臣一拍桌子,“不识好歹!”

    正当此时,侯思止走了进来,向来俊臣说:

    “让我来代你审审这位不怕死的官儿!”他说完,就在来俊臣的右席坐下,吼叫道,“来人,先将魏元忠这贼倒挂起来!”

    “元忠!”狄仁杰低沉地叫唤,“今天————”

    魏元忠以眼色制止了狄仁杰,冷笑着转向侯思止,问道:“是要将我倒吊起来?”

    “是啊,那滋味可不错哩!”侯思止桀笑着。

    “是吗?”魏元忠也笑起来,“这也不妨事的,我生来薄命,倒挂的味儿,以前也尝过!有一回,我骑驴在路,偶然不慎,翻下鞍来,一足拄在蹬上,被那头蠢驴拖曳着行了不少路。”

    “他妈的,”侯思止破口大骂,“你这贼蛋,敢在我面前放肆,我立刻用夹棍夹断你的腿。”

    “你尽可以用夹棍,这个,吓不倒我姓魏的!侯思止,你就是拿了刀来碎割我,我也绝不皱眉,不过,你想我自动承认叛逆,那休想,因为根本上并无此种事。”

    “来人,上夹棍!”侯思止又是一声吼叫。

    “来人,上夹棍!”魏元忠学着他的口气叫出。

    侯思止气昏了,但是,来俊臣却很冷静,他观察魏元忠,必然是拼将一死的,而他所要的是供词,即使是简单的供词,但教承认了反的事实,就够了,至于细节,以后有时间可以再事盘问。于是,他举手阻止侯思止动夹棍。他说:

    “细节容再审讯,今天,就到此为止吧。”他说着,连连挥手,着令带犯人下去。

    狄仁杰一行人又鱼贯而出,七人的面容都很严肃,当着押送的判官王德寿,他们又不便讲话。

    于是,在回入狱室之后,裴行本发现王德寿正和狱吏交代,便悄声说:

    “今日之事,落在来俊臣之手,必无幸理,我们得想办法上闻。”

    “是的,今天我直承谋反,不过是稳住一时而已,我们再想办法,只有上闻于皇帝,才能得救。”狄仁杰也抑低声音说。

    “在狱中,如何能上闻呢?”裴行本颓丧地说。

    狄仁杰瞥了狱吏与判官一眼,突然自袖筒中取出一汗巾,同时,咬破了小手指,用血在汗巾上写了一个“冤”字,迅速地拉开缝襟的线,将这方血书帕小心地塞入棉絮之内,再慢慢地将之铺平,又拉拢线缝,打了结。

    裴行本不明白他是为什么,茫然相视。

    这时,判官王德寿过来了,狄仁杰欠动着身体,低喟着说:

    “天气暖了,狱室中又不通风,王判官,请你派一名狱卒将我的棉袄携回家中,嘱家人拆去棉絮,改为夹衫送入。”

    王德寿看着他,缓缓地点头说:

    “这自然可以的————相公平时也太节俭了,棉衣改夹衫,是小户人家的玩意儿啊,不图狄老府上也是如此。”

    “我出生寒家,习惯使然,也不是故意节俭。”狄仁杰平静地将棉衣脱下,交给王德寿,再拱手说:“有劳判官了。”

    王德寿并未疑心棉衣有什么花样,接了过来,随手交给随从送去。

    不久狱室中静了下来。裴行本缓缓地移到狄仁杰身边,低说:

    “但愿你这件棉袄能产生奇迹。”

    “我只是尽人事而已,家人是不是能凭此一个字而告变,现在还很难说。”

    这时候,任知古也缓缓地挨过来,询问了情况,沉声说:

    “我们的命运,不大乐观哩,这是诸武唆使来俊臣来陷害我们的,武氏诸王,必然会在女皇帝面前播弄是非,内有诸武,外有来俊臣,我们只怕不容易再活下去了。”

    “只要女皇帝能亲自提审,我们总有机会。”狄仁杰是深信武曌的,他肯定地接下去,“女皇帝不会像她的侄儿们那样胡涂。”

    狱室中是黯淡的,一夜过去了。

    第二天清晨,判官王德寿亲自拿了夹衣来给狄仁杰,并拉了他到屋隅,细声说:

    “狄翁,皇上对你的恩宠,逾于常人,俊臣兄很想开脱你,如果你肯扳上杨平章————杨执柔,那么,阁下必可免死。”

    狄仁杰静静地听着,没有表示。

    “狄公,这是千载一时的良机。”王德寿催迫他。

    “王判官!”狄仁杰直立起来,高亢地叫出,“皇天后土,可鉴我忠诚,我并不惧死,奈何要仁杰誓诬好人啊!”

    “狄翁!”王德寿被他的声势所震慑,不敢再相迫,期期地说:“兄弟是为狄翁着想,别无其他。”

    “为我着想,我就效死君前。”狄仁杰说时,一头向狱中的墙撞去。

    王德寿手忙脚乱,抢上前去,将狄仁杰抱住,连忙说:

    “狄翁,... -->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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